大學以城成長,城因大學而揚名——
47年前,一所大學的南遷,一座城市的擁抱,開始了近半個世紀的相伴相生。
在中國中部,合肥地理和資源優(yōu)勢并不突出。但過去10年間,合肥在同類城市中厚積薄發(fā)、嶄露鋒芒:年發(fā)明專利激增27.9倍、國家級高新技術企業(yè)猛增4.8倍,拉動經濟總量年均14%以上高速增長,從中下游躍入全國省會城市十強。
這是中國科大校園一景
地處合肥,中國科學技術大學也是一所低調甚至是被低估的高校:這里是中國科技創(chuàng)新的重鎮(zhèn)和主力軍,曾經中國一半省份的理工科狀元都被包攬于此,新世紀以來一系列重大科技成果誕生在這里。
合肥的主政者說,科大是合肥“最亮的亮點”和“創(chuàng)新名片”,合肥的科技創(chuàng)新成果很大程度上受益于此。而科大人說,對合肥有感恩心,更要有回饋心。
近半個世紀,鬧市中的凈土,校園外的都市,如何從“兩兩相望”到守望相助,背后又有幾多“快意恩仇”?
從“兩兩相望”到“相伴相生”:一對“守得住情懷”的校城組合
今年5月,全球首臺超越早期經典計算機的光量子計算機由中國科大潘建偉團隊研制成功,這是他們繼去年發(fā)射全球首顆量子科學實驗衛(wèi)星“墨子號”之后,再一次闖入“科學無人區(qū)”。
少為人知的是,在量子信息裝備這片“產業(yè)無人區(qū)”中,他們也已默默跋涉了8年。
8年前,量子信息科研本身還受到質疑,產業(yè)化更是空白,國內外都沒有可借鑒的先例。
“什么是‘無人區(qū)’?就是一旦走錯了方向,可能半輩子就要白費。”但科大國盾量子技術股份有限公司總裁趙勇堅信這個方向沒有問題,“看準的路就要走下去!”
“此道不孤”,同樣執(zhí)著的還有當?shù)卣,陪著他們一?ldquo;癡狂”。
4月20日,在中國科大量子存儲實驗室內,潘建偉(左)院士正在向學生了解科研情況。新華社發(fā)張大崗攝
早在2008年,潘建偉團隊在合肥組建了全球首個3節(jié)點的量子通信網(wǎng),省市政府看到潛在前景,決心支持他們探索產業(yè)化。
為支持這項“可能十幾年后才有用”的技術,合肥市科技局派出專人到初創(chuàng)的國盾公司駐點,幫助做項目、搞管理,從政策、資金到通信線路,給予全方位支持。
有志者,事竟成。
2012年,46個節(jié)點的全球首個規(guī)模化城域量子通信網(wǎng)在合肥建成,國盾公司也形成了第一代產品。經多年培育,一個涵蓋量子信息軟硬件研發(fā)、制造的產業(yè)集群正在合肥逐漸形成。
培育一項多年后才能應用的技術固然勇氣可嘉,可對合肥來說,理解和支持中國科大,并和科大相伴相生,已用了近半個世紀的歲月。
1958年中國科大校門
1969年,因國內外局勢緊張,中央指示中國科大等一批在京高校外遷。
當年,科大已經派人考察好中部一座城市,卻收到了拒意:正是艱苦的年代,他們想要的是一座鋼鐵廠或者紡織廠,因“沒有口糧指標”等原因不愿接收。
科大只好在當年冬天遷往安徽安慶。當時先到的師生,被安置在安慶市委黨校的一棟三層小樓里,擁擠不堪,食宿等基本生活無法維持。很快,安徽時任主要領導決心克服困難,由合肥接收中國科大:1970年,合肥快速將原合肥師范學院校址騰空,迎接科大。
彼時的合肥,市區(qū)人口才50多萬,只有市中心一條熱鬧的大馬路?拼髣傔w入的校園地處南郊,周邊還是農田。一位老教授還能回憶起,當時常有周邊農民牽著牛從校園里經過。
科大在北京時有24萬平方米校舍,而這個新校址只有6萬平方米的房子。一個老校友還記得,想要買個合適的螺絲釘、螺絲帽,都得出差去北京、上海。
如今在科大校園,還有一座由碩大紫藤纏繞的“老北門”——這原是合肥師范學院的校門,曾是科大最矚目的標志建筑;盡管老北門作為校門的功能已不存在了,但這里仍承載著科大人的集體記憶。
這扇門,既迎來了一所大學,也打開了合肥的新篇章——
“那時候合肥城市發(fā)展的程度還遠遠不夠,科大搞的是前沿基礎科學研究,全是‘高大上’,感覺合肥對科大只能遠遠觀望、遙遙崇拜。”合肥市委書記宋國權的一句笑言,卻透出合肥對科大一直以來的厚誼。
校與城,厚如山。
沒有地,批地;缺錢,投資金……不論面臨什么樣的困難,歷屆合肥市委市政府都把科大當“寶”,當“最亮的亮點”。
“我們吃安徽人民的飯,生長在合肥。這么多年來,科大人是充滿感激之情的。”中國科大原校長萬立駿說。
多年守候,終于云開見月明。
這是中國科大校園一景
伴隨著合肥城市的飛躍發(fā)展,合肥對科技創(chuàng)新的需求愈來愈強?拼笤诳萍佳邪l(fā)上走到哪,合肥就跟進到哪。
“多年來我們是在孤獨行走,要感謝地方政府有擔當、有耐心的長期支持,使我們能專心做事,守得住這份情懷!”趙勇說。
安徽華米科技是另一家“闖入無人區(qū)”的企業(yè)。這家由中國科大畢業(yè)生創(chuàng)立的公司,曾研發(fā)出全球首款投影平板電腦等產品。2014年,他們與小米公司合作推出“小米手環(huán)”,3個月賣出100萬枚,至今出貨已超過3000萬枚,成為全國第一、全球第二的智能可穿戴設備商。
華米公司副總裁章曉軍介紹,公司此前已走過十幾年的探索路,曾多方面得到政府扶持。2011年,在急需資金、貸款困難的情況下,合肥高新區(qū)支持企業(yè)用科技成果“創(chuàng)新貸”,使企業(yè)3年獲得1000多萬元低息貸款,渡過難關。
“源于這樣的支持,我們的團隊沒有放棄、改行或賤賣股權,始終能堅持自己的夢想。”章曉軍說。
“不是只想摘果子,而是要潤澤無聲。對原創(chuàng)科技就要從小開始支持,這就是政府要做的事。”合肥市科技局總工程師袁程說。
從量子信息裝備、智能手環(huán)、光伏逆變器、太赫茲安檢儀到微小型燃氣輪機等,近十年來,合肥成為“黑科技產品”高產區(qū),全市國家級高新企業(yè)從233戶增長到1357戶,帶動規(guī)模以上高新技術產業(yè)產值從631億元猛增到5900億元。
從“牛轉乾坤”到“頂天立地”:大學精神和城市氣質交相輝映、催生“創(chuàng)新高地”
在中國科大校園里,有一座象征著學校文化的“孺子牛”石刻雕塑:“牛轉乾坤”——兩頭牛低頭用勁推著地球轉動。
在十幾公里外的科大訊飛公司,記者看到了一座相同模樣的雕塑,它的名字變成了“頂天立地”。
一座雕塑和它代表的精神,正在這座城市里復制推廣、遍地開花。
“科大創(chuàng)辦之時,就是憑借‘兩彈一星’精神,立下扭轉乾坤的壯志。”科大畢業(yè)生、科大訊飛董事長劉慶峰說,他創(chuàng)業(yè)后,就復制了這個雕塑。
“頂天”是指技術領先并服務于國家,“立地”是要推動科研成果產業(yè)化并造福百姓——劉慶峰解釋改名原因:“這是科大精神在產業(yè)領域的延伸!”
從18個人的創(chuàng)業(yè)團隊,經過十幾年的爆發(fā)式增長,科大訊飛成為一家市值400多億元的智能語音產業(yè)世界級公司,產品線擴展到27個語種,中英文都做到了全球第一,一舉扭轉了該產業(yè)的“乾坤”。
這個智能語音識別的頂級公司,為什么會扎根在合肥?
“當初創(chuàng)業(yè)時,智能語音產業(yè)在中國也是‘無人區(qū)’,公司前4年一直虧損,第5年才盈虧平衡。”劉慶峰說,做源頭技術創(chuàng)新的風險是最大的,而合肥這片創(chuàng)新土壤的滋養(yǎng),使得公司扎下根、敢于創(chuàng)新。
以科大訊飛為核心延伸產業(yè)鏈,目前在合肥已形成了70多家企業(yè)聚集的“中國聲谷”,帶動全國30余萬個開發(fā)團隊,每天向全球提供服務35億人次。
“科大低調、務實、創(chuàng)新的精神,某種程度上改變了合肥這座城市的文化基因。”宋國權說,早在2004年,合肥就申請成為全國首個科技創(chuàng)新型試點市,這種求新導向,推動城市“無中生有”,瞄準前沿產業(yè)持續(xù)發(fā)力。
新型平板顯示、新能源汽車、智能語音……近十年來,合肥“無中生有”在多個新興產業(yè)領域成為全國領先或進入第一陣營,在集成電路、機器人、高端醫(yī)療裝備等多領域,成為高速增長的后起之秀。
2016年10月3日,航拍下的合肥市天鵝湖政務新區(qū)一景。新華社記者 郭晨 攝
從2006年到2016年,合肥經濟總量從全國省會城市第18位提高到第10位。今年一季度達到第9位,工業(yè)投資額躍居首位。
如今,合肥確立城市品牌為“大湖名城、創(chuàng)新高地”,成為吸引海內外人才前來工作、交流的一方熱土。
“上世紀80年代從家鄉(xiāng)杭州到合肥上學,坐火車要繞一大圈花十幾個小時,F(xiàn)在合肥到杭州的高鐵兩個多小時,到上海、北京三四個小時。”人才學者、中國科大教授盧征天說,合肥的區(qū)位、人力、信息優(yōu)勢已經顯現(xiàn)。
盧征天2015年從美國一流科研機構回國。他說,吸引自己回到科大與合肥的,正是這里有尊重科學、力求創(chuàng)新的環(huán)境。
中國科大常務副校長潘建偉說,外界認為科大在合肥是一種地緣劣勢,但反過來看也是一種地緣優(yōu)勢,因為合肥有“放得下一張安靜書桌”的科教氛圍。
4月20日,在中國科大多光子糾纏實驗室,研究員黃合良(左)和羅弋涵正在進行量子計算和量子實驗。 張大崗攝
近年來中國科大先后引進“人才”學者46人、“長江學者”53人,“青年千人”“國家優(yōu)青”“青年拔尖”“青年長江”這“四青人才”218人,引才數(shù)量居全國高校前列。
有了梧桐樹,不愁鳳凰來。合肥也迎來越來越多的科技人才:僅新型平板顯示產業(yè)就吸引了2000多名來自海外的技術人員,全超導托卡馬克大科學裝置每年吸引外籍學者4000多人次前來合作研究。
從“科大南遷”到“國家科學中心城市”:“城校并進”扭轉基礎薄弱劣勢成“創(chuàng)新崛起”優(yōu)勢
在安徽省科技創(chuàng)新成果展示中心合肥館,記者看到,“中國科大南遷”被列為該市創(chuàng)新發(fā)展的起點。
“二線的城市,一流的科研。”這是國際著名學術期刊《自然》對合肥的評價。
曾經一度,隨著不少外遷學校的回京,受到生源等限制,科大為是否回京或轉移它地也糾結過。事實上,由于北京、上海幾所頂尖級高校的地緣和資源優(yōu)勢等多種原因,科大相比過去招生已是稍遜一籌,但憑借極高的國內外聲譽,依然有大量有志于從事科技研究的理科生慕名到合肥上科大。
久居合肥,這對校城組合已是日益難分。
畢業(yè)生在科大(資料照片)
“在全國省會城市中,合肥不沿海、不沿江、沒有大礦,新中國成立后也沒有大型工業(yè)項目布局,基礎相當薄弱。中科大的落戶,使城市有了一種‘發(fā)自內心感到自豪的東西’。”
合肥市政府相關負責人介紹,自科大南遷后,歷屆市領導都大力支持引進科研機構,上世紀七八十年代,又陸續(xù)引進了中科院合肥分院、中國電子科技集團第43、第38研究所和化工部第三設計院等科研機構。
2004年是合肥創(chuàng)新發(fā)展史上另一個標志性節(jié)點。經科技部批準,合肥成為全國首個科技創(chuàng)新型試點市,以體制創(chuàng)新為突破,構建產學研結合的技術體系。
袁程說,由于較少的約束和牽絆,合肥可以依托以中國科大為代表的一批尖端科教資源,始終瞄準最新、最前沿的產業(yè)方向發(fā)力。
一張藍圖繪到底。到2016年,高新技術產業(yè)對合肥工業(yè)增長的貢獻率已達71.6%。科技創(chuàng)新,使合肥這個昔日“經濟薄弱、面目模糊”的省會城市,擁有了較為優(yōu)良的經濟結構、特色鮮明的文化內涵與城市標簽。
今年1月,國家發(fā)改委和科技部批復了合肥綜合性國家科學中心建設方案,將聚焦信息、能源、健康、環(huán)境四大領域開展多學科交叉研究。這是繼上海之后全國第二個國家創(chuàng)新體系基礎平臺,也為合肥與中國科大的進一步融合發(fā)展提供了新的重大機遇。
為了支持合肥綜合性國家科學中心建設和自身發(fā)展需要,中國科大在合肥西郊籌建量子信息國家實驗室與高新園區(qū),形成產學研互補的量子技術創(chuàng)新鏈,合肥為此傾力支持。
“我們對城市與大學關系的認識也在深化,應該站得更高、看得更遠。”宋國權認為,城市應該支持大學強化它最基本的職能和最強的優(yōu)勢,而不能只盯著成果轉化。
宋國權說,合肥一方面借鑒斯坦福大學與硅谷、哈佛大學與波士頓等海外先進案例,同時作為“追趕中的城市”,積極向深圳、上海、北京等創(chuàng)新城市學習。
嘗到與大學融合發(fā)展的“甜頭”,合肥近幾年先后引進清華大學、哈爾濱工業(yè)大學、中國農科院等前來設立研究院,引進北京航空航天大學、北京外國語大學等前來設立校區(qū)或分支機構,進一步做強創(chuàng)新的“動力源”。
潘建偉說,經過多年發(fā)展,合肥城市的優(yōu)勢已漸漸凸顯。如果說前20年,學校從招生和人才引進來講,確實存在一些不利的地域因素,“但從現(xiàn)在開始,我們又迎來了一個新的黃金發(fā)展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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