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知道我的全部努力,不過完成了普通的生活。——穆旦
這位女博士為了在一線城市買房,被“土著”欺負,被房價折磨,嘗盡了苦楚和屈辱。
殘酷的生活給她上了一課,她突然明白:這個世界變了,貧寒家的子弟可以通過勤奮彌補的差距,現(xiàn)在再也彌補不上了。
女博士陳盈想要有一間書房。寒窗苦讀數(shù)十載,她對書房的渴望,超過女人對擺滿漂亮衣服和鞋子的衣帽間的憧憬。
但在均價五六萬元的北京,擁有一間哪怕只有10平方米的書房,對陳盈來說都極盡奢侈。
她掰著手指頭算,這筆錢足以在老家廣西小城買下三室一廳的寬敞房子。
去年夏天,陳盈拿到博士學位,在高校謀得教職,老公在北京工作。結(jié)婚后面臨最大的難題是:在北京買房安居。
像很多年輕人的“6+1”買房模式一樣,小兩口及雙方父母傾盡所有積蓄,湊出首付。
“你付出了多年的努力,終究沒有長成自己期待的樣子。”陳盈一直篤信“知識改變命運”。從小靠著勤奮和天分一次次打敗對手,躋身名校。
但當發(fā)際線和理想一起衰退時,在埋首還房貸、找工作、相親生子的繁冗日常里。
她和她的一些同學意識到,名校的錄取書不再是跨越階層的通關(guān)卡,年少時抱有過閃亮生活的愿望,可能永遠無法實現(xiàn)了。
陳盈相信英國作家弗吉尼亞·伍爾芙的那句名言:女性要從事寫作,需要每年500英磅的收入和屬于自己的房間。
她從初中開始住校,直至今天。她想不明白,為什么自己奮斗了這么多年,還是要住在宿舍里?
自從進了天津一所985高校教書,單人宿舍的環(huán)境好了許多,有一米高的書桌、小衣柜,以及一張一米二寬的床——上面擺著床上書桌,這是住宿生涯的標配。
女生喜歡架著它看書、用電腦。她換了一個又一個,終于用上了最貴的那種電腦。
她迫切地需要一間書房,做研究、寫論文,以及裝下她的300多本書——一個4米寬,2米高的書柜足夠了。
當初從四川大學讀完本碩,來北京師范大學讀博士時,她看著瘋狂的房價曾一臉不屑:“這么貴,誰會買呀。”后來,她一次次被現(xiàn)實打臉。
周圍年齡相仿的80后同學要么已經(jīng)在北京買了房,要么和陳盈一樣準備買房。盡管,大家都有良好的學歷背景和體面的工作,但在買房這件事情上都必須依靠父母甚至是全家親戚的大力支持。
這些自幼在家里備受稱贊,被寄予厚望的孩子,到了而立之年卻要啃老,陳盈覺得愧疚。“不說我給家里帶去多少錢,但至少不能壓榨,現(xiàn)在這個底線都沒有了。”
北京是一個與家鄉(xiāng)截然不同的大都市,短短幾年時間里,陳盈不再覺得住在一個每天花兩三個小時上班的地方很遠。
也不再認為那些20多年房齡的房子老得沒法住人,在北京四五十年房齡的房子依舊價格不菲。
她正在被這座城市的現(xiàn)實改造、重塑,以至于要去買那些比自己原先的認知,每平方米的價格多了一個零的房子。
一開始,陳盈的老公并不同意買房,他用一系列數(shù)據(jù)和理性分析告訴妻子,房價太貴了,首付的錢用來買理財產(chǎn)品能賺更多的錢。
“他去年說我想買房的心態(tài)很病態(tài),今年他就被現(xiàn)實狠狠打了臉。”可能是出于女性“筑巢”的天性,經(jīng)過不斷的爭吵、妥協(xié),陳盈說服了丈夫。
因為房價一輪一輪地瘋漲,“現(xiàn)在所有的老公都對當初哭著喊著買房的老婆感激涕零。”
他們看來看去,在北京只有南邊的房子還能交得起首付。但不管是當年砍人的菜市口,還是埋人的陶然亭,附近都是豪宅了;本地人印象較好的房山、亦莊也不在討論的范圍之內(nèi)。
這里的南邊指的是各種批發(fā)市場、建材市場、城中村聚集的地方。環(huán)境差,價格相對便宜。
從夏末看到秋初,天越來越冷。每個周末,陳盈和丈夫坐在中介的電動車上,迎著北京隆冬凜冽的寒風穿行于小街陋巷中,尋找合適的房源。
“我有點魔怔了,熬夜在手機上看掛出來的房源,一看就到凌晨兩三點,周末拉著老公看房,發(fā)脾氣,很焦慮,在被拒絕后坐在自行車車座后面號啕大哭。”
之前沒看上的房子,兩個月后每平方米漲了四五千元,又變得買不起了,他們心急如焚,既想趕緊買,又不想放下在小城市住久了的心理要求。
遠在老家的父母也沒閑著,陳盈每看一個房源,他爸爸就在全景電子地圖上放大、放大,仔仔細細地研究周圍的環(huán)境,然后告訴女兒,“這個環(huán)境這么差,你怎么能買呢?”
在父母眼里,四五萬元一平方米的房子,那得什么樣呀?
在廣西的陳盈父親對于看房十分自信,單位里的年輕人一買房,一定會拉著他去看看,“樓層這么低,下面就是垃圾桶,不是臭死你?”“這塊地是洼地,鋼筋這么細,不結(jié)實。”“這個戶型不好,假通透,廚衛(wèi)不對門。”
女兒決定買房后,父親特意在假期里對她進行了看房培訓,但等回到北京,陳盈發(fā)現(xiàn)這些統(tǒng)統(tǒng)用不上。但凡看得上的,稍有猶豫就被人搶走了。
他們曾看上一間裝修不錯的房源,本著大決定一定要過夜的原則,打算第二天再簽,結(jié)果過了一晚,房子已售出。
“我爸媽活到50歲,發(fā)現(xiàn)自己的人生經(jīng)驗在這里根本不適用。”陳盈說,爸媽很傷心,覺得自己的錢賺少了,再多賺一點就能給女兒買個更好一點的。
買房
經(jīng)過不斷的尋覓、糾結(jié)、妥協(xié),陳盈終于在年關(guān)將至之前買了一套舊公房,88.9平方米,首付100多萬元。
房子出生于上世紀90年代,樓道里還保存著可以從樓上倒垃圾的老式管道。
他們買了沒有電梯的六層,陳盈的媽媽很心疼,擔心女兒以后懷孕了還要每天爬上爬下,但當?shù)弥瑯討粜偷姆孔拥蜆菍右F200萬元時,媽媽說,“還是爬樓梯吧。”
戴著眼鏡,一臉學生氣的陳盈小兩口毫無講價經(jīng)驗,“傻乎乎地告訴人家,我們只有這么多錢,你能不能賣給我們?”原房主是一對退休職工,京城“土著”,兒子、兒媳婦也都在北京工作,沒有談價的余地。
最終雙方還是簽下了購房協(xié)議,約定半年后交房。至此,陳盈人生中最大的一筆交易完成,她卻沒有感到高興,而是深深的疲憊和厭倦——這么大筆錢花得如此艱辛、如此令人不悅。
今年暑假快結(jié)束的時候,交房日期也快到了。陳盈三次打電話確認,對方都說沒問題。于是,在約定的日期,陳盈的丈夫一個人帶著相關(guān)材料來收房。
原房主一家都在,突然宣布今天交不了房。因為他們買的新房櫥柜不能按時上門安裝,所以需要多住一個月。當時,陳盈正在家鄉(xiāng)陪父母,聽到消息立馬起身奔回北京。
他們重新翻閱了購房合同,上面清楚地寫了逾期不交房,要賠付千分之十五的違約金。而過戶和物業(yè)交割手續(xù)都已辦完,從物權(quán)角度上說,這個房子已經(jīng)屬于陳盈。
他們跟房主溝通,希望對方看到高昂的違約金后,能早點把房子交出來,但房主的兒子打電話說:“我們自己的房子,愛住多久就住多久,憑我們家在北京的勢力,卸你胳膊卸你腿跟玩兒似的。”
陳盈感到奇怪,為什么之前一直說能按時交房,到了交房當天突然反悔呢?她上網(wǎng)一查,才發(fā)現(xiàn)這種情況十分普遍。
北京的房價不斷上漲,每平方米漲幾千一套房就能漲幾十萬,很多房主在交房時感覺自己賣虧了,就會占著房子不搬走。而她半年前買的這套房子,保守估計也已經(jīng)漲了50萬元。
陳盈兩口子先是動之以情,訴說兩個年輕人在北京打拼多么不容易,北京房租多么貴,家里為了這套房子借了多少錢等等。
但對方無動于衷,陳盈的婆婆聽說后,十分氣憤地跟他們說,“你們怎么能示弱呢,應(yīng)該示強!”
婆婆立馬給中介打電話施壓,“別以為我們是外地人好欺負,能在北京砸?guī)装偃f買房的,也不是一般的人家!”
各路親朋都來支招,裝修公司的師傅說“我給你拉一車民工來幫忙”;陳盈老公在北京的媒體工作,朋友建議“扛個攝像機過去,然后打110,有媒體在,很快會給你解決”。
后來,他們找了一位社會經(jīng)驗豐富、滿口京片子的“土著”,扮成陳盈丈夫單位的法務(wù)人員一起去交涉。
這時原房主家說話最有分量的姑姑出面了,陳盈祭出“大殺器”:“你侄子之前威脅我們‘卸胳膊卸腿’的電話已經(jīng)錄音了。”
同學在一旁“添油加醋、煽風點火”,姑姑嚇了一跳,出面“主持公道”,斥責了侄子,最后恭喜他們喬遷新居,還跟兩口子握了握手。
這一場買房風波終于以一種頗為戲劇化的場面收尾,陳盈經(jīng)過十多天的折騰,已經(jīng)精疲力盡。
“百無一用是書生啊。”她深深嘆了一口氣,“自己讀了那么多年書,真正碰到要解決的問題,卻那么無力。”
她感覺,周圍的世界不再是好學生的天下,“小時候因為成績好,所有人都慣著你,我們得來東西太容易了。”
買完房之后,陳盈希望房價趕緊漲,“跌幾萬元我心里都受不了,因為我們在付利息。”
沒買房之前,每平方米漲1000元,她都心痛得不得了;現(xiàn)在,漲了四五千元,還嫌怎么才漲這么點兒。
每當心情不好的時候,她就打開手機看看上漲的房價,人會開心很多。
她說,這種快樂像在一場沒有認真準備的考試中拿了高分,完全是意外之喜。但從小,她被灌輸?shù)慕逃砟罹褪,一分耕耘一分收獲、知識改變命運。
陳盈的博士同門師兄在猶豫了一年之后,終于決定離開北京。他原本在北京一家國內(nèi)頂級刊物工作,平臺很好,但月薪只有五六千元,其中一半要用來付房租。
師兄決定南下,去一所普通的高校,雖然平臺小了,但新單位給他20多萬元的安家費,外加每平方米3000元的購房優(yōu)惠。
還有不少同學畢業(yè)后拿著博士學位去北京的中學工作,原因是中學有希望解決住房。
“有時候失落的不只是我們這群外地人。”陳盈有個閨蜜,打小在北京的四合院長大,院子里種著梧桐,有她無限的兒時回憶。后來因為全家人都想住樓房,就把院子賤賣了。
現(xiàn)在,閨蜜兩口子經(jīng)常夜騎自行車,來看一眼院子。閨蜜的丈夫?qū)W建筑設(shè)計,一直想開個民宿,他跟老婆說,“我們努力奮斗,有一天再把這個院子買回來!”
“永遠不可能了,吹牛吧。”陳盈也覺得傷感,但還是又加了一句,“永遠不可能了。”
陳盈的師兄決定走了,作為一名文學博士,他研究了多年魯迅。他最后能做的,就是選擇在魯迅離開北京的日子,離開北京。
教書
買房只是社會給陳盈上的第一課,走出校園后,她發(fā)現(xiàn),很多課只有“社會大學”能給予。
她迷戀校園,認為教書是一件“自由而有尊嚴”的工作。她在課上給學生放郭川讀的詩《海,海和海》,她跟學生講。
“我們有農(nóng)耕文明的詩歌,曹操那樣的梟雄‘東臨碣石,以觀滄海’,是站在岸上欣賞海洋的,很少有人站在海洋中心跟風浪搏殺。”
她很希望講臺下二十來歲的學生,那些循規(guī)蹈矩的乖孩子,在有一天發(fā)現(xiàn)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后,能像郭川一樣,有勇氣追求下去。
但現(xiàn)實總是搶先展示它冷酷的一面。有女生在課后找陳盈咨詢,說自己愛好文學,也想像陳盈一樣讀博士,要做什么準備。
說完學習上的準備后,她問學生的家庭經(jīng)濟狀況,“我告訴她,讀博士很長時間會沒有收入。”
她從來不敢跟學生聊房價,但那天,她十分想告訴那個女孩,“同學想讀博嗎,先買個房吧!”
陳盈極力克制自己的焦慮,怕傳染給學生。學生們評價陳盈的課,有趣不無聊。在跟手機搶注意力的爭斗中,陳盈總能贏。
陳盈靠一種證明自己比別人強的愿望活著,艱難重重。
在獲得這份教職之前,她和三個女博士在首都體育館的大型招聘會上投了20來份簡歷,“凡是符合年齡要求的都投了”,沒有一個拿到筆試通知。
“我的成績很好,本碩博985,各種社會實踐實習,怎么就沒人要呢?”她的導(dǎo)師也感到奇怪,拿著她的簡歷說,“除了是個女的,沒什么可挑剔的。”
他后來親自把陳盈引薦給上海的一所普通高校的副院長。副院長直截了當?shù)鼗貜?fù),“不好意思,我們只招男生。”
她去投中學、技校、出版社、學術(shù)網(wǎng)站,統(tǒng)統(tǒng)石沉大海,音信全無。具有諷刺意味的是,當陳盈碩士畢業(yè)找工作時,銀行、電力、電網(wǎng)這些“好單位”,“很順利進去”。
即便想“委曲求全”,也行不通。陳盈曾進入北京一所中學的最終輪面試,二選一。“要了碩士,沒要我”。
那所中學有位好心的學妹告訴她,“你講的東西我們都沒聽過,應(yīng)該看看考綱,中學生跟大學生還是不一樣的。”
女博士們忙著投身高速運轉(zhuǎn)的社會齒輪里,不管自己是不是那顆合適的螺絲釘。
“大部分女博士畢業(yè)后都去做博士后,因為實在找不著工作。”
陳盈曾遇到一位做了兩年的女博士后,燙著長卷發(fā),叼著煙,學校出臺了嚴苛的科研標準,達不到就得離開,而她已經(jīng)32歲了,“備受歧視”。
一開學術(shù)會議,男博士們都在研究課題,女博士則聊多大生小孩,痛訴“血淚史”。但在科研壓力下,陳盈不敢輕易生孩子。
“如果各方面條件具備了,孩子是個寶貝;如果生活都沒理順,那就是個累贅。”
她也深感孩子的世界可能出生就注定了不一樣。
有個師兄,從山溝溝里考出來,他當年落榜多次,但不停地考、不停地考,相信知識能改變命運。最終上了大學,通過努力同樣能夠趕上城里人。
等到師兄有了孩子,才發(fā)現(xiàn),他的孩子和老家的孩子早已是兩個世界的人了。“那個世界跟你隔著,怎么趕都趕不上。”
作為大學教授,他的女兒剛上幼兒園已經(jīng)能把希臘神話講得非常順溜,接觸到的世界決非一個父母不在身邊的留守兒童能比。
“以前,貧寒家的子弟可以通過勤奮彌補的差距,現(xiàn)在再也彌補不上了。”
本科的時候,“未來”對陳盈來說還是個充滿誘惑力的字眼。
她幻想著自己以后將在外企上班,住在離工作地點很近的公寓,節(jié)奏快,壓力大,報酬高,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啪嗒啪嗒,雷厲風行。
現(xiàn)在,有時下課晚了,陳盈在7-11便利店買個便當,走在無人的小路上,忍不住問自己,為什么這么多年過去了,總要咬牙頂住呢?就像一個被拉得疲憊不堪的松緊帶。
從小地方到大學,需要繃,碩士時,繼續(xù)繃,繃到博士畢業(yè),進了高校,還要繃。
“我有時覺得,中學時候老師、家長灌輸給我們的三觀有問題,把人的成功具體化成很多標準,比如在哪里工作,收入多少,有房有車,但其實成功應(yīng)該有很多不一樣的定義吧?”
陳盈的導(dǎo)師說,雖然現(xiàn)在買不起大房子,但做學術(shù)的好處是“心中自有歡喜事。”
“在專業(yè)上,提出獨到的有價值的看法,推陳出新,即便大冬天窩在被子里讀書也開心。”這是屬于陳盈的快樂。
她在書里看到更寬廣的世界,遠比繁華的北京大得多。
她身邊,身居陋室,但“心中自有歡喜事”的例子不少。陳盈的閨蜜兩口子,住在一個大開間,局促狹窄,每天晚上老婆開燈加班都讓老公睡不好覺。
有一年冬天,老公看到窗外的落葉很美,就買了一把放在家里,老婆開玩笑說,“我們家又少了一平方米。”
他們喜歡在晚上繞著故宮騎自行車,說角樓很美,地下通道的坡度剛剛好的舒適。
后來他們又買了電動車,為了在秋天陽光好的時候,帶著籃子去野餐。他們很早之前就搖到了號買了車,卻因為堵車很少開出去。
父母想讓他們攢錢換更大的房子,他們卻更愿意花錢買老式的手搖放映機看電影。
陳盈說,現(xiàn)在有很多人喜歡到熱門的“文藝圣地”拍照,營造一種自己是文藝青年的錯覺。
只是這樣的故事越來越少了,陳盈看到她出身優(yōu)渥的學生,喜歡攝影,喜歡騎行,卻很少有人寫詩了。
“在心為志,發(fā)言為詩”,寫詩這種最廉價的疏解方式不再像80年代一樣,流行于校園。如今倒是打工詩人層出不窮。“到了物質(zhì)生活這么豐富的今天,精神生活反倒成了奢侈品。”
陳盈決定,把新家采光最好的房間當作書房,9平方米,理應(yīng)是個主臥。
關(guān)于這間書房,她曾有過很多設(shè)想:客廳可以是美式鄉(xiāng)村風,有蜂蜜色的實木家具和仿古磚;但書房一定要簡約日式或者北歐風,木頭保持原來的顏色,微風把窗簾一吹,看著心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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